在北京这座拥有两千多万人口的超大城市边缘,有一个被忽略的地理单元——行政村,这里既不属于繁华喧嚣的都市核心区,也不完全是传统意义上的乡村,在这片独特的土地上,村支书作为最小的“书记”,却承担着最为复杂的治理任务:他们既要守护乡土中国的文化根脉,又要引领村庄融入首都发展的大格局,这些基层治理者正在进行的是一场静默而伟大的乡土现代化突围。
北京的村支书面临的是世界罕见的治理环境,随着城市边界的不断扩张,许多村庄陷入“亦城亦乡”的尴尬境地,东升镇某村支书王书记对此深有体会:“我们村被高新技术企业包围,但内部仍有农田和传统民居,村民既想要拆迁补偿,又舍不得离开祖辈生活的地方。”这种矛盾心态构成了北京村支书工作的特殊语境——他们必须在城市与乡村、传统与现代、保守与开放之间寻找平衡点。
作为党的政策在基层的“最后一公里”执行者,北京村支书扮演着多重角色,他们是政策宣传员,需要将宏观政策转化为村民听得懂的语言;是矛盾调解员,每天处理从邻里纠纷到土地补偿的各类问题;更是发展引领者,要带领村民找到适合本村的发展路径,门头沟区一位担任村支书二十年的老书记感慨:“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所有政策最终都要通过村支部落到实处。”
在保护与发展之间寻找平衡,考验着每位村支书的智慧,海淀区某村保留着清代古建筑群,李书记创新提出“整体保护、活态传承”的思路,引入社会资本将古民居改造为文化创意工坊,既保护了传统建筑,又为村民创造了就业机会,这种“保护中发展”的模式成为北京许多历史文化村庄的选择,数据显示,2022年北京郊区有37个村采取类似模式,实现了文化保护与经济发展的双赢。
数字化转型为北京乡村治理带来了新机遇,许多年轻村支书带领村庄搭上“数字快车”,通州区于家务乡某村搭建了智慧村庄平台,村民通过手机APP就能参与村务讨论、办理各项事务,顺义区北石槽镇一位“85后”村支书介绍:“我们建立了全村微信群,政策传达、事务通知瞬间到位,大大提高了治理效率。”这种数字化治理模式正在北京各村推广,改变了传统乡村治理的面貌。
面对北京庞大的消费市场,村支书们成为农村产业升级的推动者,平谷区的村支书带领农民发展精品农业,打造区域公共品牌;密云区的村支书推动农旅融合,发展精品民宿;房山区的村支书引进社会企业,建立农产品加工车间,这些创新尝试使北京乡村经济呈现出与传统农村截然不同的发展轨迹——不是被动城市化,而是主动都市化。
作为村民的“主心骨”,村支书还需要时刻关注民生冷暖,延庆区山区一位村支书十年如一日照顾孤寡老人,被称为“全村的老儿子”;昌平区某村支书自掏腰包帮助贫困学生完成学业;大兴区一位女村支书成立“妇女之家”,帮助农村女性实现就业,这些细微之处见真情的举动,构建了基层党组织与群众的血肉联系。
北京的村支书队伍正在发生结构性变化,据2022年统计,全市村支书中45岁以下占比较5年前提高17%,大专以上学历者增加23%,女性比例稳步提升,一批有见识、有能力、有热情的年轻人加入这支队伍,为乡村治理注入新活力,他们既了解城市文明,又懂得乡土社会,成为连接传统与现代的理想桥梁。
在北京建设国际一流和谐宜居之都的进程中,村支书这个群体或许不常出现在聚光灯下,但他们的工作却直接关系到首都发展的基底与成色,这些基层治理者用脚步丈量民情,用智慧化解矛盾,用创新推动发展,在都市与乡村的交汇处书写着中国式现代化的基层实践。
当夜幕降临,北京五环外的村庄渐渐安静下来,许多村支书的办公室依然亮着灯,他们或许正在规划明天的村务会议,或许正在走访困难群众,或许正在研究新的发展项目,这些微光汇聚在一起,正照亮北京乡村的未来之路,在这条道路上,村支书不仅是治理者,更是新时代乡土中国的守望者与开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