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北京旅客踏入杭州萧山国际机场的那一刻起,无形的分隔线已然划定,专用通道、独立行李转盘、额外核酸检测点、特殊登记程序——这一整套针对北京旅客的"特殊待遇",表面上是对防疫政策的精准执行,实则悄然在社会肌理上划开了一道难以弥合的伤口,当"北京来的"成为机场工作人员口中既警惕又程序化的分类标签,地域性防疫政策已经从单纯的公共卫生措施,异化为一种新型社会排斥的隐形机制。
杭州机场对北京旅客的差异化管控绝非孤立现象,审视各地防控政策,某种隐秘的"防疫地图学"正在形成:某地一旦出现病例,不仅该地旅客出行受阻,甚至同省份其他低风险地区旅客也遭到"连坐",政策执行中的"懒政思维"将复杂精细的流行病学调查简化为粗暴的地域标签,行政边界取代了科学风险评估,地域歧视在公共卫生的外衣下获得了正当性通行证。
这种政策执行带来的社会心理创伤远超出防疫本身,被特殊对待的北京旅客描述道:"周围旅客投来的目光让你感觉自己像是带菌体,那种无声的排斥比任何隔离都令人窒息。"社交媒体上,针对风险地区旅客的网络暴力时有发生,"某某滚出去"的言论背后,是公共卫生危机中被激化和合理化的群体对立,当正常出行权利因户籍或行程轨迹而被差异化对待时,每个人实际上都成了潜在的歧视对象——今天可能是北京,明天或许是上海,后天就可能轮到自己所在的城市。
地域标签政策的深层危害在于瓦解社会共同体意识,防疫本应是全民共同战斗,却因地域差异化管控而形成了"安全区"与"风险区"的人为对立,破坏了"我们共同面对"的团结叙事,更令人忧虑的是,这种政策思维正在向社会其他领域渗透:招聘中隐形的地域偏好、租房市场上对特定省份租客的拒绝、商业活动中对某些地区客户的特殊限制——公共卫生事件中的分类逻辑正在异化为日常生活中的系统性歧视。
面对这一困境,我们迫切需要超越简单化的地域管控思维,政策制定必须回归科学本质,用精确到社区甚至楼宇的微观管理取代粗放的地域封锁,用大数据支撑的个人风险评估替代基于出发地的简单分类,法律层面也需完善反歧视制度,明确禁止除绝对必要公共卫生措施外的地域歧视行为,为遭受不公正对待的群体提供救济渠道。
杭州机场的北京旅客通道是一面多棱镜,折射出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社会治理的深层悖论:我们如何在确保公共安全的同时维护社会公平?如何执行必要管控而不制造群体对立?如何应对紧急状态而不损害长期社会团结?回答这些问题,需要超越临时应急思维,构建既能有效防控疫情又能守护社会凝聚力的精细化治理体系。
当疫情终将成为历史记忆,那些因地域标签而撕裂的社会伤口却可能需要更长时间愈合,值得我们深思的是:经过这场疫情,我们是能够重建更加包容团结的共同体,还是任由短视的政策惯性在社会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分隔线?杭州机场的北京通道,不应成为未来中国社会的地域隔阂预演,而应成为反思与改进的起点。